发小丨石纪杨:老班长朱记录,我第一个领路人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石纪杨,1963年出生,安徽宿松人。安徽大学经济学学士(1984),西南财经大学工业经济专业研究生(1986)、政治经济学经济学硕士、政治经济学博士(1999)。自1986年起先后在中国金融学院、中国人民银行、新华社香港分社、香港中国企业协会、国家开发银行任职。国开行专家委员会资深专家,中非发展基金原总裁,国开证券原监事长。
原题
怀念记录
4月3日星期一,早上起床后看到同村同学石春燕发给我的信息,惊悉朱记录同学已于2日下午在家中猝然辞世,我十分震惊!因为前两周,我回了一趟家,看望摔伤的老父亲,没有联系他,也是怕给他添麻烦。
他是我们从矮脚小学、矮脚五七中学到许岭中学的同学。从7岁上学成为朱为国、许炎甫老师的学生开始,我就喊他记录,这一喊就是53年。
实际上,他是1961年出生的,比我大一岁半,按照乡里乡邻姻亲关系,他与我家斜对门的石杨友、石杨朋兄弟是亲表兄弟,也是我远堂房的表兄。
在小学、初中时代,他一直是我人生路上的领路人,我基本上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疯玩、学习、成长。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牛、捡猪屎、捞猪草、划水、淘花生、淘红芋,一起躲猫、抄羊、斗鸡、打纸牌、打扑克、下棋。
我记得有次记录和记宗兄弟俩争着到屠场屋去放牛,记录还把记宗缠哭了。说是去放牛,还不如说我们发小们相约在一起玩,到屠场屋后,牛往国峦脚下的山上一放,我们就和国峦脚下的得京、水和、玉堂、菊林、柳生、仁旺等差不多大小的同学经常一起玩了。好像是得京的哥哥在部队当兵带回一副黄山扑克,我们如获至宝,这副牌最后被我们打残了,用米汤糊上、沾上纸继续玩。
小时候记录的学习能力强,在小学,他的成绩是绝对第一,尤其是数学,经常考的是满分,总会比我高几分。
我记得,有一回,他姐夫给他送了副象棋,他先学会了怎么玩,然后告诉我规则,教我玩,从此后我们隔三岔五就会下一盘,下雨天,呆在家里闷,我就会从矮脚峦东头跑到西头去找他打扑克、下象棋。每当我们在他家堂屋方桌上摆上棋盘下象棋,他老爸、朱桂林姑父就会拿着烟筒棒,边吸烟边看我们下棋,有时还是唯一的观众。下象棋,记录赢多我胜少,当我们为了悔棋争吵不休时,桂林姑父又给我们当起了义务裁判。
打扑克也是我们喜欢的另一种智力游戏,那时候主要是争上下游和升级。我们在草架下、稻场上、水库坝上、屠场屋山上、甚至金炎哥和杏梅姐新房的楼上都打过,打升级时,一般是朱记录和石春燕对家,我和张学鹏有时是彭爱国对家,在矮脚峦小街上差不多成了固定搭档,正是这种游戏从小就帮我们造就了竞争理念,培养了合作意识。
我们小时候最希望过星期天,可以自由自在去做一些我们想做的事情。
我们经常以出去拾粪的名义跑到面前屋宣留家楼上打牌,或者到欧家田屋找石金权打乒乓球,他们彭桥村医务室门口有一个正规的水泥台球桌,那个时候我们可是羡慕极了,因为在家打乒乓球就是把我家大门卸下来,找两个板凳做支撑,中间放两块砖头和竹棍做拦网。偶尔,我们也邀约着到许岭镇上去玩一次,当然是跟着他。他二姐、二姐夫,也就是我们的交枝姐和殷耀林老师,当时就住在许岭文化站。
一般是先到粮站卖蓖麻籽、木子树籽,这是每天放学后我和三个妹妹琴兰、方秀、方平在屋前、屋后的河道上、树林里捡拾的,有时候能卖三四毛钱,当时对我们孩子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我会到新华书店买两本连环画小人书看,也会到供销合作社门前的油条麻花店买点吃的解馋,当然更多的时候是跟着记录到二姐家忖饭,他们家中堂上的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当时只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
二姐、二姐夫待我和记录一样,让我们既享受了一顿美食大餐,更重要的是还有精神享受,每次我都会把殷老师文化站里摆放的报刊杂志都看一遍,这对我们当时乡下只有课本而没有课外读物的乡村少年来说无疑是一顿精神大餐。正是从这里,我开始了解外部世界,更加向往美好生活,萌发了要到外面的世界去走一走、看一看、闯一闯的愿望,只是长大以后踏遍亚、非、拉、欧、美近80个国家也无以为报,此乃后话。
上初中时,我们村应届学生有30多人,公社办的碎石中学只招12人,推荐的条件是三代是文盲的家庭学生优先。这样一来,大多数学生就没有继续上学的机会。
村支书石连生带领村委彭南朝、贺健良、彭火权、彭振华、石灵生等一班人毅然决定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依靠自己的力量办起了村办中学,不仅解决了本村孩子继续上学的问题,还接受了周边村子没有上学机会的孩子,包括后来担任安庆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的宋国奇,他是大官湖边上元坡村的。
我们上的就是矮脚村办的矮脚五七中学,村里人称为茅屋中学,而且是首届,朱记录一直是我们班的班长。在学生时代,他就很有组织能力、沟通能力和群众工作能力,他吹拉弹唱都会,说话、办事很利落,有魄力,后来在信用社工作,依然表现出很强的工作能力。我曾向当时宿松人民银行吴皖中行长推荐过他,吴行长也很肯定他的工作,甚至启动了考察程序,只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而作罢。
快上初三时,他的班长被免与我有关,也是无心之过。当时他与我同桌,坐在教室南边靠窗户的位置,夏天上课,南风一吹,很容易让人入眠。有一天,我们正在上自习,他可能头天晚上参加宣传队累了,就伏在桌子上睡着了,我已记不清我们班主任是刘学明老师还是宋留龙老师在窗户外巡视教室,就马上碰了碰他的胳膊,提醒他老师来了,他睡得梦里懵懂的,以为是上课,条件反射地立马站起来,高喊起立,引起全班哄堂大笑。事后,彭振华校长为整肃课堂纪律,把他的班长免了,提名我接任班长,至今还觉得对他有歉意。
上上周回家,我还和彭振华校长、石经先主任、彭振洪老师、彭爱仁老师、石春燕同学等聊到了我们和记录、菊林等小时候的玩伴趣事,印象最深刻的是我们竟然偷吃了彭爱仁老师妈妈种的菠菜。
记得有一回我叔叔石发贵要去洲上走亲戚,让我晚上到养猪场帮他看家,他当时是队里养猪场的饲养员。养猪场在竹雾涌,离茅屋中学很近,我就约了朱记录、张学鹏晚上一起来陪我看夜,养猪场就成了我们三人的天下。
那天晚上我们先是做完作业,然后三人一起玩,到晚上,玩累了,也玩饿了,就到处找吃的,缸里有米,钵里有油盐,墙上挂着干鱼,我们就自己动手烧火做饭,没菜就到附近人家菜园里去摘,到一家菜园偷摘了一篮子菠菜,不敢到塘里去洗,怕碰见人,就在养猪场屋内水桶里洗。
三个人忙了半天,一切弄好了,正准备吃,突然听到敲门声,吓得心惊胆颤,以为是偷菠菜被人逐来了。记录壮着胆子问“谁呀?”“是我”,一听是爱仁哥,我们顿时心就落了地。尽管他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因为从小就跟他一起放牛、一起玩过,而且他还会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我们心里不怕他,私下里还说他是吃神,因为他一向对生活有讲究、有追求、有档次。
他也真是吃神,那天,他和石早生老师到矮脚峦街上去有事回来得晚,路过养猪场,看到里面灯是亮的,走近又闻到饭菜香味,估计有好伙食,所以就敲门,一看桌子上摆着饭菜,他俩也就不客气,一起吃起来了。第二天早上,爱仁哥妈妈——友花娘娘来到中塘坝下面的菜园,一看一园菠菜被人偷摘了,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这是哪些钻土哩个、剁肉哩个、该杀哩个、截蔸哩个,害脱我这一园好菜……
这边骂得正欢,骂得狗血喷头,那边正在竹雾涌塘边洗衣服的和英娘娘就喊,“你莫骂啰,是那些剁头哩个搞里吃脱着,你家儿子吃着,你家外甥吃着,你家女婿吃着(那时记录和爱梅还订着娃娃亲)!”估计是当天晚上早生哥很晚回家,他妈妈和英娘娘问他吃饭没有,他跟他妈妈说了养猪场发生的事情。和英娘娘和友花娘娘是姑嫂亲戚,经和英娘娘这么一说,友花娘娘只好收声,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
47年过去了,上次回家,先是经先哥陪我一起去看望重病的彭振华老校长,然后是彭振洪老师带我去看望重病的任生哥,再就是彭爱国跟我去看望他年近90岁的妈妈——我的友花娘娘,回去匆忙,什么也没带,只好给友花娘娘塞了一个红包,她老人家还客气婉拒不收,我说,“老人家,我还欠你一园菠菜呢!”老人家听到后嘿嘿一笑,“你这个剁头哩个还记得呢”,欣然收下了我不成敬意的心意。
我不能请假回去,只能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谨以此文纪念我的同窗好友,怀念逝去的亲人,日前特地委托我们的副班长石春燕同学代表我们矮脚五七中学78届初三班全体同学赴朱府悼念,并向他爱人柳花同学及他们全家致以沉痛哀悼!
永远怀念我们的老班长朱记录同学!
2023年4月5日星期三
清明节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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